— 永遠的大師 —

最敬愛的師長、最親愛的朋友:
各位對Robert的懷念,深深感動,每一篇紀念文都能感受到師長們、朋友們及同仁們對音樂教育及音樂文化有很多的貢獻,每一位都是締造台灣新音樂的主人翁、樂教的見證人。蕭滋是1963年由美國國務院聘請,在美國在華教育基金交換教授計劃下,來到我國任教,並擔任台灣省立交響樂團客席指揮。他驚喜地發現台灣青少年的音樂才華,以及大家對音樂的喜愛,
 

有熱心的家長和志同道合的音樂工作者。他對自己說:「這是我要留下的地方。」他總以快樂和感激的心和大家相聚,在台灣二十多年中,他以園丁的心情從最基礎的音樂教育著手。

 

蕭滋一生中經歷到多次不幸,但是不幸冶煉他悟出真諦,他走出來了,絕對地全身、全心的投入了音樂,一生追尋真理,信仰、事主、信、望、愛是他的鵠的;他擁抱至情、友情,他熱誠忠厚、溫暖而寬大。然而……

 

蕭滋老師出生時是難產,鉗子傷了他顏面神經,以後,他只能以一隻眼睛看世界,以一個鼻孔來呼吸,但他讀書、讀譜之多,手稿、樂譜的精細,常讓我痛心、擔心。他常常關懷弱視者,曾為他們在台灣、美國、歐洲探尋名醫,並寄去病歷。而他的鼻子經常困擾他的呼吸,臥床時也只能躺在同一點上,最後是褥瘡引起敗血症,Robert離開了我們,讓我刻骨銘心。

 

蕭滋出生剛滿月,他的伯父在維也納突然去世,父母親趕去參加喪禮,把他交給年輕的保姆照顧,保姆好玩,傍晚,在牛奶裡加了酒就出去了,酒精把蕭滋燒得全身變紫、發黑,幾乎救不回來。蕭滋童年常常睡不安穩,經常做著同樣的三個夢:第一個夢是他躺在大坑上,有一隻可怕的野獸要吞食他的內臟;第二個夢也是一隻大野獸在森林裡追他,森林的樹葉上蓋滿了有毒的冰雪,而且他經常夢遊;他的第三個夢是祥和的。蕭滋靠床的牆壁上掛著一幅世界地圖,他夢見自己飄浮在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海上,輕鬆愉快地····。因此童年時的蕭滋對東方、對中國就非常神往。

 

從19世紀初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後,歐洲的學校和家庭教育以嚴格著稱,例如:遵守法規猶如軍律,重視榮譽,聽從師長,接受鞭責,父親是一家之主。蕭滋敬愛他的父親,他是一位正直的長者;母親是一位氣度高雅、出色的女高音,她愛孩子,但不善於表達母愛。蕭滋就在常受鞭策的嚴格教育中成長,他的童年可說是寂寞的。

 

他說他常常從二樓窗口望著庭院沈思,五歲那年,悟出了唯有learn,學習和知識才能使他強壯紮實。從此,書本和他結了綠,他的確是不分晝夜分秒必爭的努力,從幼年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同樣五歲的那年,他在鋼琴上彈出一個三和弦,那樂音的美讓他著迷,因而終其一生投入音樂。那時奧匈帝國王朝面臨崩潰,又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問,國內經濟蕭條,民生艱困,父母親希望他從商,繼承父業,但他在沒有興趣也沒有意願下,仍以最高分考進了維也納大學商學系。

 

我們親愛的朋友陳主稅老師(作曲家、提琴家),當年為撰寫《音樂的禮讚》特地專訪蕭滋老師,在書中他提到蕭滋老師說當時學習音樂的狂熱,瘋狂的燃燒著。音樂成了他生命的全部,他傾其所有買站票,喝自來水度日,在最寒玲的冬季趕著路,日夜聽音樂會,在精神、物質最艱難的1920年末,是音樂支持他,鼓舞他,他的生命整個融於音樂中。

第二年終於獲得雙親同意專攻音樂,開始那較不平常的學琴,蕭滋老師告訴我們在維也納經朋友介紹,他每天清晨從五點聞始走路到不同家庭借琴練習,一直到午夜十二時,等待的時問坐在路邊自己修習和聲,以致過度勞累、缺乏營養,身體不能承受,遂回到家鄉Steyr。在家中每天練習七、八小時,兩星期去維也納上課一次,每次幾乎無錯誤的背譜上課,可以練完如Cramer練習曲,兩組巴赫、法國及英國組曲,二首莫札特奏嗚曲,一首貝多芬奏嗚曲,舒伯特奏嗚曲,蕭邦圓舞曲,波蘭舞曲,譚詩曲。琴課從上午十點半到下午四點,他的老師Wuhrer教授對他的精力、才華、堅忍和記憶非常驚異,以他四個多月的學習竟超越了一般所需的幾年時間。
 

事實上,他是很辛苦地去上課,1921年寒玲的初春,一早趕五時的小火車,再轉乘只有站位的快車,上完課已是下午四點多,再趕五時的火車,轉車再等車,到第二天早晨七點到家,接著又開始練琴。由於戰後缺乏食物,每天以一、二片麵包和水充飢。但是他因當年能上到那十次的課而自己又能專心練習,每次與我談起來總是回味無窮,這些都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同年九月考上了薩爾茲堡莫札特音樂院師事Petyrek教授,教授雖已應聘柏林音樂大學,蕭滋仍請求再上另十次鋼琴課。Petyrek和Wuhrer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二位老師,從他們各上了十次他最珍惜、懷念的鋼琴課。因戰爭的影響,音樂學院缺少老師,又因要找練琴的地方且自己也沒有錢,他只好回家自修和練習。第二年春季他參加畢業考試,經教授們嚴格詳加考問,就在入學後第九個月在鋼琴和理論作曲兩科以特優成績畢業,同時得到合格教師證書。
 

蕭滋廢寢忘食努力學習,短短時間內他的音樂技藝到達顛峰。1924年他和同樣熱愛音樂的胞兄致力於雙鋼琴的研究,成為當年歐洲唯一的雙鋼琴演奏家,在歐洲各地及美國以獨奏、重奏巡迥演出,非常成功,他們也常和當年大指揮家協奏演出。1934年四月,他們兄弟二人演奏Bach的最後作品《The Art of the Fugue》轟動了整個薩爾茲堡樂壇,一致認為是音樂界的大事。從此在薩爾茲堡每年音樂季中,他們兄弟演奏這部經典之作被列為不可或缺的節目。Bach最後遺作《賦格的藝術》是最傑出、最艱難的作品,這也是第一次被成功的演出,蕭滋並撰文詳述此曲結構與特性,並於1945年在美國音樂學雜誌上發表。1950年改編的管弦樂曲,為紀念Bach逝世二百週年,蕭滋在紐約和Berea指揮演出(演出時間為108分鐘),這是蕭滋對Bach的敬虔,也為使聽眾能聽到這部經典之作。

 

1929年蕭滋和胞兄Heinz經維也納環球出版公司邀請,根據莫札特的手稿整理而編印了一部完整的《莫札特鋼琴曲集》,這是他們突破了當時時尚的詮釋,而為“根據手稿“出版作曲家的作品開了先河,是一部傑出的莫札特作品詮釋,受到樂界的重視,那年蕭滋才二十五歲,他從二十二歲就開始研究莫札特的作品。

張瑟瑟老師在本紀念文集<薪傳>中提到蕭滋老師教學中有一項與觸鍵、音色、身體的感覺直接有關的,便是蕭滋老師對指法的運用與重視,她說:「蕭滋老師教我們習慣於運用好的、正確的,以及合乎音樂性的指法。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一有意識的運用指法,蕭滋老師和哥哥海因茲出版兩冊《莫札特鋼琴奏嗚曲》的版本,這版本裡面的指法都是配合樂句的走向、起伏及性格等音樂性的考量而設計的,非常值得參考與應用,許多樂句確實沒有那樣的指法,就做不出理想中的音色與感覺。」這是張瑟瑟老師真切的體驗。
 

1935年蕭滋自己研究Harpsichord(哈布西卡琴)的彈奏法,而為奧國第一位在學院中教授古琴的老師,並常常舉行獨奏會。他深入研究鍵盤音樂,從Clavichord琴、Harpsichord琴的結構及鋼琴的演進去探究不同年代作曲家的音樂,他說在他的內心中已感應到大師們的音樂。如何把不同時代、不同風格作曲家的音樂表達出來,是要以彈奏技巧,不同觸鍵和音色上的變化以及速度和風格上去著力的。他自己從音樂中探索,有系統、有方法的在教學上傳授給學生,蕭滋自己的確是憑著音樂演奏、指揮,去教學及創作的。他常說鋼琴家要寫鋼琴作品,指揮應寫管弦樂曲,許多鋼琴演奏家都有系統的寫了練習曲與鋼琴曲,均有助於鋼琴彈奏及技巧上的進步是有價值的貢獻,在詮譯及風格上,蕭滋說要多聽多接觸作曲家的作品,研究他們時代的音樂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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