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 念 一 位 鋼 琴 家

 

 

  經過了許多年,走過了許多陌生的城市,和許多生活中的轉折點;每當我尋找或希冀外力推動我的腳步時,就會感受到他給予我在心靈上的震撼。
  從始至終,總有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這一對鋼琴家的靈魂‧這是一股互敬互愛、相知相惜、無畏無懼的力量。在日常生活中,吳老師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微笑,她的出現,她的問候,彷彿緊緊成為老師注意的焦點,生活的重心。
  我一直認為吳老師是位追求盡善盡美的理想主義者。她淵博的學養和東方文化的傳統,給台灣的鋼琴音樂一個美麗的前景。這兩位藝術家共同的努力,共同的成果,對台灣音樂的發展至關重要。
  其實蕭滋老師的教學非常博觀而安詳的(這是否也可具體地作為他本身深具其內在說服力的音樂性之表現),沒有感情上的歇斯底里,結構緊湊嚴實,重勁道及品味勝於主觀的渲染及絢麗。直到13歲的那一年,我才來到蕭滋老師班上連續學習,從第一節指導開始,對於鋼琴音樂的教學,老師始終都抱持著十分審慎的態度,從來沒有過早地放任我隨意揮灑。對於老師一絲不苟,諄諄教誨,竟使得年幼的我像著魔似地對鋼琴的事情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在授課過程中,蕭滋老師每次都把鋼琴擱置一旁,來到書案之前,非常認真地校對樂譜上的每一個音符,每一個記號,可知老師早將樂曲的每個細節記憶如新,成竹在胸;老師一筆一畫地在我的樂譜上鉅細靡遺寫下每個音符,每一個樂句的處理,演奏方式;然後再坐到琴鍵前面將樂曲忠實地演繹出來。在演奏時,老師眉宇間流露出的自信和如同花香般的清脆俐落的琴音灑落在屋內,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記憶。
  蕭滋老師是第一位在台灣紮根,同時在國際樂壇上贏得聲望的鋼琴家。蕭滋老師的演奏步履從容,情思悠長,是典型的維也納風格的體現。他不追求火熱的外在效果,而是仔細去發掘作品中蘊含的風雅魅力。老師對當代音樂的創作很感興趣,曾經創作了許多很有內涵的新作品。老師特別喜歡的作曲家是莫札特,旋律優美動聽不說,最激勵人心的力量更是不亞於任何人。老師認為莫札特的偉大之處並非在於其高超的琴藝,關鍵是要在不起眼的小技巧裡能夠傳達音樂性的獨特神韻。
  實際上,鋼琴獨奏作品可說是德奧音樂的一種傳統,對於原稿的校對及研究,仍是老師在晚年致力的工作之一。老師的精神每每顯示出他對於作品內容的理解是何等的細密透徹,以及他對於音樂修練的自我要求是長年無止盡的進行式。
  老師的琴藝一直到晚年都保持在相當高的水準,雖然老師並稱不上是個精力充沛的人,但是在他的藝術水準上始終是大師風範,與他同輩的許多國際知名的鋼琴家絕對是望塵莫及,無可比擬的。

王 德 君

( 錄自「每個音符都是愛-蕭滋教授百歲冥誕紀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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