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恩 師

 

 

  想到我曾經幸運地有機會跟蕭滋老師學音樂,我心中充滿了感動與感激。當我在教琴,聽演奏會,或自己練琴時,常會不自覺地懷念起恩師。我記起恩師所詮釋的優美樂境,彷彿他就在眼前,而在這音樂背後,他率真完美的個性,更震撼了我的心靈。
  在紐約,在茱麗亞,我有很多機會觀摩第一流的演奏家、教育家,但我從未見過像蕭滋老師這麼偉大的音樂家。他是如此的不凡一多才、博學、真心關愛學生、為音樂奉獻。蕭滋老師的不凡,可以從他在巴哈的〈賦格的藝術〉(Art of Fugue)上所花的功夫看出端倪。這首曲子,被稱為傑作中之傑作,卻由於極度艱難,很少人敢去碰。然而,老師不但多次與其胞兄演奏雙鋼琴版本,還將其改編為管弦樂曲。是什麼力量促使他挑戰並成功地完成這浩大的工程?我想,除了對音樂的熱愛,這力量及實力來自於他從小耳濡目染的維也納音樂傳統。而當這音樂傳統在世界各地迅速消逝時,蕭滋老師把它完整地帶到了台灣。
  蕭滋老師給我的教育是多方面的,他所傳達的是極高的音樂意境。恩師將他高尚的修養融入他的音樂、教學、甚至一言一行,而我們也自然而然地感染到特殊的氣質。從九歲到十四歲,我跟老師學習相當廣泛的曲目,其中當然包括許多莫札特及巴哈的作品。我學到了最傳統的風格,經過深思熟慮的指法、分句、音色的平衡‧‧‧‧。我認為,他的詮釋之所以被認為是最好的,是因為蕭滋老師在他的表達中,只有音樂,而忘了自我。
  記憶中的蕭滋老師慈祥幽默,感情豐富,並經常帶著微笑。還記得第一次上琴課時,他笑咪咪地要我說出他彈的和弦,試驗我的音感;第一次到西餐廳時,他笑咪咪地教我如何使用餐具;第一次演奏會時,他笑咪咪地到台上來,要我彈一首蕭邦的etude作為安可曲‧‧‧。恩師以最真誠的心愛護學生,而吳老師因為關心蕭滋老師的一切,也關心他的每個學生。我仍記得,蕭滋老師和吳老師為了我出國前演奏會的費心;我也永不會忘記,老師在身體狀況不佳時,還常寫信給我鼓勵。兩位老師對我在音樂上和精神上的關懷,我永遠感念在心。
  蕭滋老師雖然不求名利,但只要是聽過他演奏的人,便長久記得他。我剛到紐約時,在某次比賽中得到第一。之後接受訪問,一位年長的評審問及我的老師,當他聽到Robert Scholz的名字,便肅然起敬。那時,老師離開紐約已超過20年了。如同巴哈在創作<賦格的藝術>時,恐怕未曾預料到,多年後,蕭滋老師會將此曲改編成交響樂,在重新詮釋之中,發揚光大了巴哈的曲貌;當蕭滋老師在為台灣樂壇耕耘時,或許也沒有料到,多年後,我們仍深深懷念著他,而我們也將他所給我們的偉大樂章,教給下一代:在台灣、在美國、在歐洲‧‧‧。蕭滋老師的影響,其實已是無遠弗屆了。

胡 與 家

( 錄自「每個音符都是愛-蕭滋教授百歲冥誕紀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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