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五十五年,我考進了國立藝專,有幸在學校第一堂管絃樂團練習時第一次就遇到外國的交換指揮-蕭滋教授,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個相當平易近人,很有長者風範的音樂學者。我所參加的樂團是由國立藝專學生所組成的,還記得第一次練習的曲子,蕭滋教授安排的是舒伯特的<降B大調交響曲>。曲目雖然不大,但是以當時學校的條件、學生的素質來說,確實是為我們選出了相當貼近本身樂團實力的曲子。當時我深深感受到曲目的安排其實如果與樂團本身的實力相當的話,成功的機會也是越大。至於他給我們的訓練也是相當嚴謹;我曾注意過,即使是休息的時候,蕭滋教授也會不停的注意分譜,訂正每一個樂句的表現,標明每一個呼吸;小至小型的嬉遊曲,大至貝多芬或布拉姆斯的交響曲,他對每一分部的詮釋都非常仔細,準備非常周到,且學識又十分豐富;而他本身因為也是鋼琴家,所以有多次鋼琴協奏曲的指揮,例如貝多芬〈第三號C小調鋼琴協奏曲〉,他本身對鋼琴獨奏的部份就詮釋得非常精采,他的鋼琴技巧令人激賞;雖然他演奏功力深厚,他始終保持一貫輕鬆、謙虛的態度,這實在是值得所有音樂家共同看齊的。他指揮的工作態度尤其認真,完全不計代價的耕耘這塊園地;我認為台灣今天音樂有這般的成長,蕭滋教授可說是功不可沒。
談到蕭滋教授來到台灣的印象,這中間有一個絕對要提的重要人物,那就是吳漪曼教授;我想蕭滋教授會選擇留在台灣,與吳教授有絕對的關係;在他們結婚之後,蕭滋教授就決定要長久將他所學的留給台灣的學子。我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吳伯超先生的紀念音樂會。當時為了要紀念吳伯超先生,在國際學舍舉辦的一場合唱與交響樂團的音樂會,主題是〈中國人〉。合唱部分出自由吳伯超先生所作,至於管絃樂團部份則是蕭滋教授所改編。如果在這二十年後將此音樂會重新錄音的話,我想對後人了解蕭滋教授在音樂表現上豐厚的功力能更有幫助。
藝專的管絃樂團在民國五十年到七十年之間確實表現十分輝煌,這全歸功於有好的指揮來帶領,我想這是值得強調的事情。之後,民國六十年到六十二、三年間,蕭滋教授曾應邀到師大作為客席指揮,使我又有幸再看到他指揮的風範;他指揮的提示非常小,小到幾乎有時只有一兩個點,但他關注的是整個音樂的氣度,他能夠將速度及表情掌握得非常精準。指揮時我感覺到他都是發自內心,淨化過的音樂;只要他輕輕一點,學生就能十分賣力的去表現;我想這種實力並非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必須經由文學、藝術的充分陶冶,才能達到的。在他身上,我學到了一件事:有能力的人無須大肆宣揚,他和藹可親的態度,就能得到所有人發自內心的敬仰。
另外,蕭滋教授與吳漪曼教授一生奉獻在台灣,對於台灣的音樂教育不遺餘力,作育的英才不計其數。他也讓我深深感到,一個偉大的音樂工作者在工作時,是多麼的謙卑與真誠;他將他生命中寶貴的時光都奉獻在台灣,最後並把他批註詮釋的樂譜書籍,他心血的結晶全部捐贈給我們國家圖書館,提供給大家參考採用,這實在是對我們音樂教育最好的貢獻,在此我深深對他老人家至上無限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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